很快,消息传到了许多贵族那里。他们纷纷前来,有的想要观赏,有的想要分一杯羹,更有的想占为己有。
他们有刺刀、枪和炮,可以轰开整个别馆的院墙。老爷迫不得已,在这些人内部公开了消息。
“用黄金和珠宝昨晚入场券,我将在别馆举行一场拍卖会。”
那天来了很多人,宾客们各个手握重权巨富,为了追求宝物,带上掩人耳目的面具。他们有的在质疑,有的在期待,有的在打更坏的主意。
即使面对这些人,老爷依旧保全了自己的体面。他先给宾客们讲了神树的故事,以杯位单位拍卖树汁。
有人朝他喊:“这万一是假的怎么办?你没有证据,所谓永生也不过是空手套白狼,或许只是你编造的谎言。”
老爷很愤怒。他不允许有人诋毁他的神明,不允许不虔诚的人来到这里。
于是老爷把夫人叫来,当着众人的面给夫人喝下一杯树汁。
和老爷那天一样,夫人开始肉眼可见地年轻——光滑的皮肤,乌黑的头发,已经健壮的四肢。
众人于是更加疯狂。一小杯竟然卖出几十万金的价格。
大部分人拍到后,害怕节外生枝,就立马喝下了。他们也变得年轻、亢奋,就好像披上了人皮的恶鬼。
老爷大赚一笔。之后,他向宾客们介绍了树中的宝贝。
那是不是神迹……我不知道。或许那只是信徒为神明留下的粗糙影像。那幅画中的神明是极致的优雅、神圣,稻荷花木傍祂生长,而祂似乎只需轻轻一点,就能为整个世界带来永远的幸福安宁。
老爷在一旁,骄傲地大声诵读那本书上的内容。对,忘了讲,老爷从部落的祭坛中找到了那本书,一并带了回来。
他满面红光,声音近乎嘶吼,像是要把整个身体剖开侍奉自己的神明。宾客们也在听到书的内容后,进入新一轮的狂热。
画被摆在展台上,老爷站在旁边。而我在旁边的角落中,一边记账,一边清楚的意识到——许多人要疯掉了。
竞拍很快开始。价格越来越高,到最后甚至几千万地涨。人们抢红了眼。
不知道是谁最先动的手——他磕碎了了手中的酒杯,用碎片去扎旁边那位正起劲的竞拍者。
“那幅画是我的!”
这句话,或者这个动作,就像一粒火星一样,轰的一下把这里点燃了。他们用戒指、头饰和自己用来防身的暗器互相攻击,还有人去厨房取刀、更有几个人拔出了客厅拜访的,用作装饰的薙刀。
老爷吓坏了。他抱着画想逃跑,却被人一刀削掉了脑袋,揪住头发扔了出去。他的尸体倒在地上,那幅画却光洁如新。
……
我不知道后续如何。趁没人注意,我惊惶地躲进了这里。听着外面的尖叫、怒骂。
血的味道很浓,我不敢休息,一直一直睁着眼,数着秒。
或许过了半天、一天。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。我离开密室,来到这里。
都死了。老爷、少爷、夫人、和来到这里的所有宾客。
老爷不允许宾客们把来意告知其他任何人。这或许也是一种提醒。来此的宾客似乎都统一口径,只是说自己要去办事,连最终目的地都没向家里的任何人说明。
又或许,他们说了,但发生了这样一件事,也就难以启齿了。
我把死状各异的尸体一个个摆好。最后确定——来者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。他带走了那幅画。
那段日子,我每天都泡在死人堆里。或许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样子能减轻我的负罪感吧。我亲自清理的墙上的每一处污渍、把每个人的尸体尽量拼接完整。
很快,官方的人到了。他们抓我进去,问清了事件始末。之后又把我放出来,并警告我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。之后,他们给出了一篇模糊的报道,这件事就这样过去,无人敢再提起。
我继续收拾别馆——这个别馆似乎已经归我了。我用老爷留下的、和宾客们带来的钱翻修了整个别馆,清理掉了所有血迹和污渍。我把老爷、夫人和少爷的尸骨一起埋在了山上。不过老爷的头被我埋到了花园里。从那个位置,他就可以一直看着那幅画曾经所在的位置了。
我或许也有些疯……谁知道呢。我独自在别馆生活了几十年,每天打扫,我似乎是在赎罪,又或许是在给无意义的人生找事做吧。
后来……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。就联系了买家。他们不知道别馆的曾经,或许是看中了它低廉的价格。我给别馆找到了新的主人,也该离开了。
我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,大概是我雇来的工人在给那面墙糊墙纸吧。我也有些累了。生命的最后阶段,我选择把自己封在这里,这个秘密和我最好能永远被埋藏在地下。我这半辈子都在忏悔,在赎罪,在想象如果我没有把那个消息说出去会是怎么样……我不愿想了。老爷求了一辈子长生,最后却死得那样惨烈。或许那神明也并非万能,人世间总有求不得吧。
不管是谁,如果你能读到这里,请记住,长生是诅咒、是毒药、是将人拖入深渊的魔掌。那幅画至今下落不明,但我多希望它已经被损毁……
我写不动了,就在这里停笔吧。我忏悔,愿我的灵魂能得到安宁,不要在地狱受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