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术没有问下去,见他不愿意说,就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:“你现在身上有伤,要多吃些补身体的食物。你对面食不过敏吧?我叫了面,先吃完再说。”
景光轻轻地摇头,说了声“谢谢。”
白术看着小孩一本正经的脸,笑了:“行医治病,没什么谢不谢的。我去取餐,你稍等一会,伤没好全,先不要随意走动了,小心伤口撕裂。卫生间在那边,或者你可以等我回来,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。”
那条蛇从白术的衣袖上爬到景光身边,是在照看小孩,防止他乱跑的样子。景光还没见过这样通人性的蛇,好奇地看着。
可能是小孩子的脑容量没给他留下太大的思考空间。他有些头疼,打算去卫生间洗脸清醒一下。
说起来,这位白先生的医术很精湛呢……他活动了下昨天直接被拍到水上的半边身体——依他的常识来说,像那样的伤势,在医院躺两三个月也是要的,但他却已经好了一半。虽然筋肉骨骼依旧会随着动作泛起闷痛,却也比半身不遂好了太多。腹部的贯穿伤做过手术,整整齐齐缠了一圈绷带,竟也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疼。
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,也是难得的幸事了吧。
这样想着,他关上水龙头(这个动作得踮起脚,有些麻烦。白蛇在旁边看着,几次似乎跃跃欲试想帮忙),在出卫生间的时候,看到了角落脏衣篓里的衣服。
潮湿、微凉,还有淡淡的血腥味。
白先生昨天晚上,或许就是穿着这套衣服把他带回来的。
景光看着那些衣服,眼中流露出些许愧疚。长生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孩——神神秘秘就算了,居然还是个多愁善感的。
“昨天晚上很冷的,他的身体没问题吗?”他抿了抿嘴,蹲下去,和那条看起来很有灵性的蛇对视。
蛇没理他,甩着尾巴走到了他前面。
他站起来,无奈地笑了下,难道身体一缩小,心智也不成熟了?居然觉得那条蛇能听懂他说的话。
他坐回原处,乖乖地等待。
长生在他身旁,盘成了一个圆,看着小孩是越看越喜欢。
他好乖!好懂事!竟然不喊疼也不哭着找妈妈!
欣慰地看着小孩乖乖坐在那,长生开始思考这孩子的来历。
参考璃月话本的话,这种小孩通常身世复杂、和一个邪恶势力有血海深仇,侥幸逃脱了恶势力的追杀,因此必须隐姓埋名、积攒实力,在经历磨难后变成恶势力的最大敌人,最后杀回他们的大本营复仇成功……
这可是最近特别受年轻人欢迎的体裁!
长生越想越觉得合理,打算晚上偷偷给白术把那个话本里的故事讲了,这么好看的东西,他看不到也太可惜了!
门咔哒一声响,白术提着一个饭盒,一个大纸袋回来了。他把面和汤盛到一个小碗里推过去:“给,需要我喂你吗?”
景光飞快地摇摇头:“谢谢,我自己可以。”
“给,这是我托老板娘给你买的衣服,不知道合不合身,你先大概试试。”白术把纸袋递过去。
里面的衣服是新的,看样子是买完去洗了一下,晾好之后才给他。衣服小小的,上面画着憨头憨脑的熊和小猫。
他又说了次谢谢,跑去卫生间里换衣服了。
白术看着关上的门,眼中情绪莫名。
不卜庐接待过不少人,从一个月到八十岁的病患他都见过。这个年龄段大小的孩子,心智脑力都还没有发育完全,抓到药方都要先试着尝尝这张纸是什么味道——哪里会是这样听话懂事,完全不需要人照看的样子。
简直像一个大人被装进了小宝宝的壳子里。
但话又说回来,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什么“非自然”现象吗,这又要怎么解释……
想到自己的来历,白术默然。
好吧,或许还是会发生极低概率的超自然现象的。
可这如果是真的,是不是说明返老还童、乃至长生不死都也是有可能的?
心跳突然快了几拍。白术轻轻吐气——不急,他要先搞清楚这小孩的来历。
吃过饭,白术把昨天采来的药洗净,晾晒到阳台上,又用手边的东西凑了副补血益气的方子,在窗边开始煎药。景光坐在软垫上,想着事情,听着耳边轻轻的滋滋声,慢慢睡了过去。
哎,小孩子身体真的不方便。
再醒来,是白术坐在他旁边,递过来一杯黑汁:“先喝药,不然生病了可不好受。”
或许是白术让他感受不到恶意,又或许是小孩的身体本能下降,他都没感受到有人在他旁边。白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,手里被递过来一个杯子。原本是半梦半醒,闻到里面又酸又苦的药味,他的睡意一下子被吓跑了,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一种嫌弃和震惊交织的表情。
算了,健康重要。确认温度合适后,他凝神闭气,用超乎常人的毅力一口喝完了。
白术递过去一碟糖块:“给,快吃点。你真棒,很少有小孩能乖乖喝下这种药的。”
景光露出一个讨巧的笑:“谢谢哥哥。”
他已经想好了,如果白术不逼问,他就一直装出小孩子的模样。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,等他联系到零,就该离开了。
之后他一直坐在原地,看白术去收拾草药。长生盘在炉旁睡着了,阳光洒在它白色的鳞片上,折射出漂亮的彩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