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出来了。果然,山田跟了上去……目标在移动,前往平利路船门巷口,那是个住宅区,看来他是跟踪那个老人回家了。”
小尼的声音和诸伏同时响起:“他对脸部进行了遮挡,但根据身形和行动方式比对,那是新贺优。”
“平利路,船门巷,是新贺优。”
诸伏翻开资料:“竟然是他……这么说,果然吗?”
“对。”大和敢助和莱欧斯利同时回答。
一路生死时速,到小区门口时,诸伏高明的声音从耳麦另一边响起:“他们在四分钟之前走过小区大门,按时间估算,现在已经要上楼了。你们……稍等,贰川好像在说话。”
“嗯,我们能赶上,你去那边看着吧。”两人利落地下车,给保安出示了警察证,向新贺优的方向赶去。
一路狂奔,新贺优住在15层,电梯也在15层停着。大和敢助骂了一句,两人从楼梯间赶去现场。
爬楼梯只是机械的身体动作,莱欧斯利一边跑,一边甚至有空开始思考:如果新贺优有计划地要处理山田岩嗣,那么,杀死山田建一的人,就是和山田岩嗣有仇的人了。
这么说来,如果山田岩嗣一直都把老人当做自己的抢劫目标,确实很有可能让一些老人受惊或受伤,或许这就是动机了。
“对了,叫个救护车,以防万一。”
于是爬楼梯的空档,他还打了个电话
“对,船门巷船门住宅区,快来。”
隔着两三层就能听到一些响动,在清晨的住宅区格外明显,像是搏斗的声音。什么重物掉在地上,两个人在搏斗,还有一个男声在怒吼。
“疯老头!你干什么,啊——撒手!听到没有,我让你撒手!”
终于跑上去,从楼梯间出来,就能看到新贺优家房门洞开,能直直望到大敞开的窗户。
新贺优的大半个身子掉出窗外,摇摇欲坠,可他不是被山田岩嗣推出去的——他的双臂和双腿紧紧箍住山田岩嗣,是在主动把山田也向外拉去,以自己的命为代价。
不知谁的血把半扇窗户染成了红色,山田岩嗣用手紧紧扒住窗框,双腿颤动着将自己堪堪卡住,黏腻的血液流到他的指尖,他有了难以为继的样子,声音中的惊恐犹如实质。
他的刀掉在不远处的地上,脑袋上不知道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,已经肿起一个大包,泛着紫红色,血慢慢渗出来,糊住了他的眼睛,格外狼狈。
两人交换了眼色,立马冲上前去。大和在后面拉着山田岩嗣的双腿,可他拼命摇动双腿,好几次差点踹到大和身上。大和怒斥了一声:“别乱动!老子是警察,来救你命的!”
“好,好……”他听起来快哭了,“我不动,警官,你要用力啊,我没动!是这个死老头一直在拉我下去!”
窄窄的窗口被三个大男人堵住了大半,莱欧斯利只能踩着窗台边缘,从侧面上方探身出去,拽住新贺优的两条胳膊,把他往上拉。老人很瘦弱,隔着单薄无力的肌肉能捏到骨头,却爆发出格外大的力气,拼命挣扎着向后仰去。
他的脖子上青筋崩起,眼中是深沉浓烈的恨意,以及不死不休的决绝。莱欧斯利这个姿势本就很危险,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,怕反倒被他挣脱。场面一时僵持住了。
几个人的重量让窗框都发出不祥的扭动声。再这么拖下去,大概楼下就要多出几条亡魂了。看着老人决绝的双眼,莱欧斯利用略带安抚的口吻道:“贰川让我告诉您,她很好,谢谢。”
听到这话,老人愣了愣,挣扎的动作停止了。莱欧斯利给了大和一个眼神,两人趁机一起发力,几人滚作一团摔回屋里。
再碰到坚实的地面,山田软着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鼻涕眼泪已经糊了一脸,连声音都是哆嗦的:“老疯子!你想死拉着我做什么,我就跟你要些钱,你……”
大和敢助一眼瞪过去,他闭了嘴,转身去缓解头上的疼痛了。
新贺优刚刚被几人从山田身上扯下来。他坐在原地,一动不动,像是一个老旧的雕像,和刚才判若两人。肩上的刀伤依旧在缓慢地流血。
稍稍缓了口气,大和拍拍身上的灰,起身,把山田岩嗣拷住:“走吧,回去再说,救护车也到了。”
另一边,贰川叫诸伏过去,摆出聊天的架势。
“警官,你们有没有查到俪明美奈和我们的上司的关系?”
在这种地方,她晚上休息的显然不好,眼下淡淡一圈黑青,声音也略带憔悴。但她的嘴角噙着奇怪的笑,气质和之前判若两人,竟显出些凌厉:“山田建一偷偷查到上司有外遇,就因为我拒绝了他的追求,我又是部门里最有资历的,他就笃定勾搭上司的是我,甚至拿这个要挟我和他约……哈!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恶心东西。”
她看起来并不愤怒,尽管最后几句话已经要破音了,神色却依旧是自持的,就像在和好友分享自己的日常。此时天还没有亮,她的脸半掩在阴影中,优美的轮廓略带阴森。
“他或许直到死都以为我会想跟他妥协……俪明跟他搞在一起之后还偷偷来找我,请求我不要告诉他真相。我巴不得他当小丑,又怎么可能让他知道他的女人才是那个勾搭上司的……”
说到这,她又变得高兴极了,口中发出一种尖利急促的笑声,像极了传说中的魔女,几乎喘不上气来,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情感在里面。
“贰川小姐。”诸伏挂断电话,静静地看着她,“如果你想继续拖延时间的话,很抱歉,山田岩嗣和新贺优已经被我们逮捕归案了,两人都还活着。”
她的笑声戛然而止,微微睁大眼,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诸伏。几秒后,她又垂下头坐了回去,屋内再度安静下来。诸伏坐到她对面:“不准备跟我说些什么吗?”
……
山田和新贺优都坐进了救护车,目送着它远去,两人站在原地,看着天上慢悠悠漂浮的云,短暂放空了自己。
“真够呛,是吧?”大和长长出了口气,呲牙笑着揉自己的胳膊,“三天连轴转啊……不行,我得先回去睡会,你跟诸伏说一下情况,赶紧去补觉,下午回来整理案情。啧,这次可要写不少报告了。”
骑着小电车把大和送回家,再回到旅馆,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。旅馆的老板娘见到他风尘仆仆,身上还沾着零星的血点,吓了一跳。莱欧斯利摇摇头,让她不要担心,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洗干净衣服,又冲了个澡,下楼吃了老板娘特地留下来的一份早餐,他回到屋内,睡了个天昏地暗。
中午醒来,他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,在老板娘那里退了房,把行李放去了自己的新家。再回到警署,正是下午两点多,阳光格外猛烈的抛洒出热气,柏油马路都似乎变得软软的。
下午就是给案件收尾的阶段了。莱欧斯利回到警局的时候,诸伏还趴在桌子上浅眠。大和从审讯室走出来,有些无奈地捏着鼻梁:“贰川由幸打定主意不开口,啧……算了,看看新贺优那边怎么说吧。”
他去医院,莱欧斯利负责找出山田建一案凶手的线索。
照目前的情况分析,这个人一定和山田岩嗣有关。在小尼的协助下,莱欧斯利筛查了几乎所有被山田岩嗣打劫过的受害者。果不其然,大部分都是独居老人。其中一位女士,更是在遭受打劫后一天内突发心脏病死亡。
她有一个儿子,叫秋池敏,32岁,是一名职业律师。年轻人看着镜头的眼中露出腼腆的笑意,以及一些意气风发。
而山田建一案发生当晚,他不知所踪。监控显示,他驾车去往了公园方向,时间和山田建一的死亡吻合。